王宝山：什么样的科学家害怕考核评价指标？

　　通常下班回家经过生科院，会碰到很多里面出来吃饭或回宿舍的研究生，每天听他们边走边说的都是“你发了个几分的？”。刚开始我还不太明白，什么几分几分的？后来知道原来他们说的是自己文章的影响因子，搞生物研究的真不简单，已经和考试答题一样，直接算总分了，连影响因子都不讲了。

　　学校里的新闻也经常报道，某某学生的影响因子总和已经过百了，他的导师那更是翻番了。这些分数不是简单的数字，而是用于计算奖金、评奖、评奖学金的基数，就是真金白银。在这个到处都要花钱的社会里，没人和钱有仇，正所谓取之有道，趋之若鹜。

　　利益面前，是人就会站队。实际上完成或超额完成这些指标并不是难事，不用多大的课题组，甚至不用多大的团队，区区一名研究生就可以胜任。本人就是曾经的一例，曾经在读研期间以SCI总数第一的成绩，轻松压倒学校里所有教授，拔得头筹。可惜那时候SCI还没上市，不值钱，发文章也是自己觉得好玩而已。

　　在SCI已经成功在中国学术界IPO的今天，文章就是科学家手里的股票，虽然股票价格每年变化，但持有量绝对是成功的保证，散户还要靠此养家呢！大户股东呢，自然不愁，和“证监会”的熟嘛，SCI股市的运行规则，也就是评价指标，根本上就是依据股东提供的数据建立的，当然是大股东的利益反映，当然也是为了维护股东的利益来服务的。

　　这样一来，谁害怕考核评价指标呢？当然是科研散户，那些看透人生以科研玩乐的大爷大妈们除外。能成为操纵市场的大户做为永远的收益人，显然无所顾虑。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成为学术界的大股东或者证监会的成员呢？说起来很简单，国家早已经搭建了多条“大桥”，给广大科学家指明了前进的道路；同时修了多个水池，给广大科学家们树立了前进的目标。每条路、每座池都有具体的评价指标。和高考差不多，一群群人挤上独木桥，虽然密密麻麻，高举指标框，硬生生框下去！框里的，进池子；框外的对不起，请回。

　　终极问题是如果才能进框进池呢？说起来也很简单。框是死的，人是活的，容易被框的有这么几个敲门：

　　一是要软，灵活多变，不能耍硬的，框框不喜欢硬的，碰到硬骨头卡住，为了能框下去，它会踢开。软的没事，随便框，挤挤就进来了。

　　二是要圆，最好还要滑，不能棱角分明，更不能浑身长刺。每次下来的框都是定型设计的，圆球能轻松适应任何形状，你棱角分明就容易卡住，刺会被卡断。

　　三是皮要厚，该哭哭，该跪跪，这也是情商，磨破几层皮有什么呢，先进框再说。脸皮薄了不行，一框就破，只能死翘翘了。

　　总之，如果是个厚皮软蛋，即使是学术散户，也会很容易进到国家建好的几个“池塘”里去，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实际上自然界就是如此，为什么乌龟盛于池塘呢？它是软（缩头）、圆（滑的拿不住）、皮厚的典型代表。另外，乌龟下的蛋俗称“王八蛋”，虽然名字不怎么好听，但很值钱，一则供主人餐桌享用，二则客人高兴了还要扯扯蛋呢！

　　为什么大家对池塘趋之若鹜呢？因为主人只在池塘里投放鱼和肉啊，池塘外边寸草不生，活不下去啊！那没框进去的散户去哪儿了？一则出路就是下海，海洋里任你遨游，即使不下蛋，鲨鱼，珊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铮铮铁骨也卖钱哦；二则上山，隐于山林之间，自得其乐。

　　或许有人会问，海龟哪儿去了？海归本来是精英，海里出来的，不会缩头。海归海归，无论来自于哪个“海”都不重要，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归”到哪儿。有的进了池塘，靠卖蛋为生，自然成功吃肉；有的游走在池塘边缘，嘴边的肉眼馋就是吃不到；有的受不了，还是哪来哪去呗。

　　钱学森问的其实挺好，国家斥巨资修了那么多池塘，框进来那么多宝贝，为啥还是没有培养出人才呢？答案一目了然，池子里都是圈养的乌龟，虽然名贵，但终是池中之物。真正的科学家可不是软蛋，都应该是棱角分明的物种。一个个框子框出来的，一个个模子印刷出来的产品，一条条流水线上制造的蛋蛋，除了在蛋上打个Made in China的标记，出口转内销，供主人闲扯把玩之外，哪儿会有什么创造性可言呢？

　　有人不服，说你咋不看看当今学术市场和学术股市的热火朝天之景象呢？各项指标我名列前茅啊！对，这一点要承认，一座座小庙拔地而起，一个个池塘脱颖而出，忙忙碌碌，热闹非凡。热闹背后的原因很简单，毛主席说过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不热闹才怪呢！但不知道该不该欢欣鼓舞？

　　科学需要自由，不需要条条框框；科学家需要大海，不需要池塘。所谓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之物。谁敢放他们进大海，凭鱼跃、任鸟飞，谁就是中国科学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