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NAS：酒精、人类进化史与现代性疾病

　　一直以来有这样一种说法：现代人产生的许多疾病，其本质是我们的基因对我们身处的环境进化不够充分导致的。举个简单的例子，由于物质水平的极大丰富，我们日常食物的营养水平不断提高，然而我们的身体还没有进化到可以自由地代谢高糖类营养物质，因此就产生了诸如肥胖，糖尿病，高血压等疾病。那么这种说法真的可信吗？

　　最近，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医学院Steven A. Benner课题组针对人类代谢酒精的进化史做了一项很有意思的研究。他们选择了乙醇脱氢酶IV型蛋白（ADH-4，一类参与酒精代谢过程的十分重要的酶）作为研究对象，比较了包括人，黑猩猩，大猩猩等灵长类动物这一蛋白质的异同。通过最大似然性序列比对，作者发现人与黑猩猩，大猩猩的共同祖先（文章简称其为HCG，即human,chimpanzee,gorilla）ADH-4蛋白的与之前的相邻物种相比发生了一个单点突变（294位：丙氨酸-缬氨酸）；与此同时，其ADH-4的生物活性，即代谢酒精的能力较其先祖也有了十分明显的进化。这说明，至少从HCG时代开始，人类先祖对酒精的代谢能力就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于是存在这样一个问题：人类的酿酒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农业社会早期，而HCG距今已有几千万年的历史，那么ADH-4的突变当然不是人类为了适应酿酒技术而产生的。进一步分析，作者发现HCG存在的时代正好是地球气候剧烈变化的中新世（距今约2000万年），当时大量的森林消失，换之以平坦的草原，同时伴随着大量动物的灭绝。一部分灵长类动物为了适应环境的恶化，不得不离开长期栖息的树林，来到地球表面。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便是食物的变化：原先丰足的新鲜果实变得稀少。人类与大猩猩，黑猩猩的先祖HCG仍旧保持着以水果为食的方式，当食物短缺时，它们便开始尝试食用过度熟化的水果（其中含有高量的乙醇）。而另一支来到地面的族群-古猴，它们采用改变食谱的方式来适应环境的变化：由最初的新鲜水果变为后来的树叶，树枝，花等（其中相当一部分含有高量的“抑食素”）。

　　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由于环境变化带来的食物短缺，引发了两类进化策略：人类先祖HCG以过度熟化的水果为食，而古猴群开始转向树叶，未成熟水果等食物。由此可见，HCG进化出高效代谢乙醇的ADH-4也不足为奇了。甚至有可能是因为高效代谢乙醇能力的出现，人类才开始发掘酿酒工艺，以图制造出纯度更为高的酒精饮料来满足我们的“欲望”。此外，我们也可以猜想当时的古猴群为了适应它们所选择的食物，也进化出了高效代谢“抑食素”的能力。

　　这篇研究的哲学本质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主义。对于某个个体，达尔文理论想必派不上用场，然而对于我们全体人类来说，面对当今所处的环境，我们所做的每个选择却十分关键。肥胖症、糖尿病、高血压，它们究竟是个体性的疾病，还是人类进化史上不得不经历的“魔咒”，还不得而知。然而有一点至少可以确定：未来人类的进化方向，也许就在对于食物的选择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