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论文费用太高？一个大胆的改革计划正在推行

　　5年前，由12个欧洲国家研究资助机构组成的资助联盟cOAlition S宣布了开放获取出版计划“Plan S”。该计划致力于终止期刊订阅模式，加速了期刊付费订阅模式向开放获取（Open Access，OA）的转变。

　　然而，随着Plan S的影响力在学术出版界迅速提升，学术交流的新阻碍却出现了：发表一篇开放获取文章的费用变得愈发高昂。

　　近日，这项革命性出版计划的背后组织cOAlition S宣布了下一个更加大胆且更具颠覆性的出版计划。新计划的提案描述了一个未来“由学者主导”和“基于学术群体”的开放研究交流系统：研究人员无需支付阅读或出版的费用，可以保留其成果的所有权，并且自主决定其论文是否发表、何时发表。

　　所有与论文出版相关的内容，例如原始研究文章、同行评审、编辑决策、科学通信等，均由学术界控制并响应学术需求。

　　如果这一愿景得以实现，科学出版领域将再次迎来一场变革。

　　巨变伊始

　　开放获取是一种不同于传统学术出版模式的全新机制。在尊重作者权益的情况下，它允许任何人免费在线访问、下载、复制、传播和使用已发表的学术研究资源，皆在促进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与传播，加速科学研究的进展和创新。

　　在20世纪90年代，由于期刊订阅费用逐年水涨船高，世界各地大学的图书馆掏不出足够的资金购买它们想要的学术出版物，这严重阻碍了学术交流与传播。

　　与此同时，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普及使得在线出版成为可能，一些学者发现互联网为其交流学术成果提供了一个更加开放、自由且节省成本的平台。由此，开放获取模式应运而生。

　　尽管学者和科学政策制定者都一致赞同开放获取的理念，但是其实际的推广进度相当缓慢，这个情况直到推出Plan S后才发生了改变。

　　根据Plan S，cOAlition S要求其资助的所有研究人员必须公开发表他们的研究成果，以便任何人都可以免费阅读和获取。他们可以选择在开放获取期刊上发表文章，或是在线发布其接近定稿版本的论文手稿。

cOAlition S旗下关于Plan S的网站截图

　　一时间，Plan S的出现令一些学术出版商感到震惊。

　　学术出版物通常向读者收取订阅费用作为收入来源以维持生存，Plan S挑战了这一占据主导地位的传统订阅模式。

　　Plan S原定于2020年启动，后来被推迟至2021年。在此期间，原计划的内容进行了折中调整。最终，经过协商，Plan S决定支持期刊的“混合”出版模式，这种混合模式既包括开放获取论文，也包括订阅文章。

　　出版商争先恐后地在2021年初——即该命令生效之前推出开放获取产品，以应对Plan S带来的行业巨变，同时保持其业务的可持续性。

　　Plan S宣布的5年后，观察者们表示，该计划成功地加速了开放获取的推动进程，甚至促使不情愿的出版商推出符合其要求的出版模式。

　　据大型数据库Dimensions的估计结果显示，2022年全球已发表的论文数量共计400多万篇，其中开放获取的文章数量占据半壁江山。

　　cOAlition S自成立以来，其成员数量也已经从12个扩大到了28个，其中包括英国资助巨头惠康（Wellcome）、美国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the Bill &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世界卫生组织（WHO）及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HHMI）等国际组织和机构。

　　当务之急

　　发表开放获取的研究文章，通常只需要作者缴付文章处理费 (APC)。

　　曾经，读者们需要支付高额的订阅费用才能阅读学术论文，出版商们因此赚得盆满钵满。如今，读者可以免费地阅读期刊论文，开放获取的蓬勃发展促使出版商不得不另谋出路，它们提高了对APC的收费力度，以维持可观的盈利收入。

　　这意味着，只有拥有充足资金支付论文出版费的研究人员，才能进行开放获取出版。

　　荷兰出版商爱思唯尔于2018年至2020年推出了OA“镜像期刊”的试点项目，以探索一种新的开放获取出版模式。

　　顾名思义，“镜像期刊”就是现有订阅期刊的镜像，它们由同一家出版商出版、有共同的编辑委员会、相同的同行评审流程和选择标准，投稿的网址也不变。唯一不同的是，投稿人的稿件被接受后，需要选择在原期刊还是镜像期刊上发表文章，发表在镜像期刊上的论文就是开放获取文章。

　　美国佛罗里达大学的生态学家兼拉丁美洲研究学者Emilio Bruna和他的团队对该项目进行了研究调查，发现镜像期刊中约80%的文章第一作者来自高收入国家，没有来自低收入国家的第一作者。

　　开放获取出版的倡导者、加拿大西蒙菲莎大学的学术传播研究员Juan Pablo Alperin表示：“APC不利于全球学术发展，而Plan S是其持续增长的同谋。”

　　出版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成本，阅读和发表本不应该成为研究人员的经济负担。cOAlition S认识到了这些担忧，并表示支持更公平的开放获取出版模式是当务之急。

　　今年9月，cOAlition S宣布成立了一个工作组来研究不依赖APC的替代出版模式。其中一个可行的模式名为“钻石开放获取（DOA）”，这种模式允许期刊在资助者或机构的财政支持下运行，并且不向作者或读者收取费用。

　　更新迭代

　　新计划“迈向负责任的出版”（Towards Responsible Publishing）似乎承认了Plan S的第一发展阶段正在走“下坡路”，并且标志着5年前cOAlition S加速的科学出版革命进入了第二阶段。

　　cOAlition S的负责人们表示，该资助联盟仍然保持“初心”，但是其解决方案需要更新迭代，不断发展。

　　它提出了一个名为“发布、审查、策划”（Publish, Review, Curate）的示例模型：作者在专用平台上公开地发布其预印本文章并提交论文供评审；学术同行无偿把控同行评审过程；同行评审报告、修订和编辑决定均公开发布。费用将由图书馆、资助者、政府和大学等多种组织承担。

　　出版商和期刊商仍然会发挥作用，它们将会根据质量或主题对经过同行评审的文章进行分类整理，但不会决定何时发表预印本或同行评审的文章。

　　cOAlition S并不是“学者主导”这一想法的首创者。

　　今年1月，生命科学“先锋”期刊eLife对其研究发表流程进行了与之相似的变革：只要完成同行评审流程，eLife就会将论文连同审稿意见一起以“评审预印本”（reviewed preprint）的形式发表。投稿人自主决定是否根据评审评论修改论文内容，读者可以自由获取文章，期刊不再做出拒稿或接收的决定。

eLife assessment模式。图源：eLife

　　该转变让eLife获得了科研研究人员的热烈称赞，但是也引发了尖锐的评论。

　　eLife的一些学术编辑对此表示极大的不满，担心会削弱其辛辛苦苦建立的品牌声望。其中一些人曾私下写信给该期刊的主编Michael Eisen表示，如果这项计划得到全面实施，他们将辞职。因此，eLife在面临诸多阻力的情况下，推迟了向新模式的完全转变。

　　在新提案发布以前，cOAlition S的决策层便预料到，未来他们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争议，接收到更多的反对声音。

　　cOAlition S的战略主管Robert Kiley表示：“如果新提案能得到广泛的好评，我会觉得很惊讶。”

　　目前，cOAlition S正与总部位于英国诺丁汉的研究咨询公司Research Consulting合作，共同领导一个为期6个月的反馈调查，以收集全球科研界人员的想法，询问该计划是否能满足他们的需求。